屋内。

　　苏苓褪下黑色大风衣，然后拿干毛巾擦拭湿漉的颈脖。

　　可感受到身侧男人的视线一直如火般注视在自己身上，她又有些不自在。

　　“为何这样看着我？你以为你的眼睛是照妖镜，可以弄清真相？”苏苓问道。

　　骆九眼底的光又闪了一下，他深知这不是席苓的说话语气。

　　纵使不可思议，似乎他也不得不信了。

　　“你……真的是苏苓？”他还是想再重复确认一下。

　　苏苓顿了顿，想着在脑海中又寻一些只有他们两人有的共同记忆。

　　“你左边大腿上应该有一道烟花烫伤的痕迹，大概是婴儿拳头般大小……是有一年除夕我贪玩将爆竹对着你放导致的，当时我母亲因为这事打到我屁股·开花，说我要是再偏一点会害得你断子绝孙……当时你不顾腿上的伤一瘸一瘸地跑来给我求情，说不怪我……这件事我不清楚你的枕边人席苓知不知道，但我想知道的人应该不多。”

　　这件事，知道的人的确也只有骆九和苏苓两人了。

　　毕竟那种差点断子绝孙的童年糗事，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，亦不可能在醉酒后说出。

　　虽糗，但也是他和苏苓的回忆。

　　骆九深深叹了口气，说不清那一声叹息是何情绪。

　　“我不信神佛宗教，也不信轮回转世，我只信这一世。”他顿了顿，继而道，“但我信苏苓。”

　　最后一句话，让苏苓的心骤然一沉，她自是知道他话中的深意。

　　可是，这份深沉是她无力回应的情。

　　孩子的仇，苏家的仇，父母的仇，还有自己的仇，都是迫在眉睫之事。

　　那些人再多活一天，她的痛苦都会加深一分。

　　苏苓时不时有种感觉，那个叫席苓的女孩应该只是暂时沉睡，然后将她的身子借给了自己。

　　待仇散后，她魂魄内的执念也会消散。

　　这样，席苓也能和骆九继续在一起。

　　“这是督军帅府的地形图，还有军阀江东监狱的各道关卡详情……这几天你不见我，我便描绘了出来，想着有天能给你……”苏苓收敛心绪，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信封，里面薄薄的几张宣纸，载满了她的仇恨。

　　骆九接过，打开一一扫过。

　　他派过去的探子也打探到了部分情况，但帅府守卫森严，要透彻摸清还要花时间，可眼下苏苓这份资料却给了他莫大的帮助。

　　“谢谢。”他没多想，直接道谢。

　　苏苓的脸色有些微僵：“该谢的人是我，自己不争气害了苏家害了爸妈，想着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但死的却是自己……”

　　因为死的只有她，所以她才死不瞑目，才带着执念又回来了吧。

　　骆九下颚角绷紧的线条柔软了几分，动了动唇瓣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。

　　毕竟，眼下就算自己已经相信了她就是苏苓，但面对席苓的脸，他还是做不到将她视作单一的苏苓。

　　他需要时间，来适应，来接受。

　　“这些天我们一直潜伏于此，也是因为没有彻底摸清对方的情况，有了你提供的地形图，我们明日就可出发。”骆九说道，“不管过去如何，这次我会让你亲手了结那两个人的性命，一定。”

　　他说完便捏着信封走了出去，给了苏苓独处的空间。

　　关上门，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红漆木门，眼中压抑隐忍的情绪这才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。

　　真的是你吗？

　　往后，我们是继续做兄妹，还是做夫妻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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