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阿卓和阿板闹腾出声响，让半夜起来给水牛添草料的父亲察觉，他们两个的事就再也包不住了。

　　父母说要打死他们，阿卓胆子小，为了活命就说是阿板强迫她的。阿板也堂堂正正的认了，将阿卓的父母气的半死，最后就以棒打泄愤，不成想，竟然错手将阿板打死了。出了事情，亲生后养的区别就显形了。纵然平日里阿卓的父母也将阿板当亲生儿子疼着，但毕竟不是自个儿身上的肉，这阿板丢了性命，开始也会心疼，过一会儿为了他们自个儿，也就只剩心狠了。

　　为了逃避法律制裁，阿卓就连夜帮着父母将阿板的尸体运出青石寨，扔到了附近的水塘里。本来想隔几日阿板的尸体浮上来，就说他不小心跌进水塘里溺了，可是等了好几天，水塘里都没有动静。

　　阿卓一家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，心里总也踏实不下来，就主动跟寨子里的人说好几日不见阿板的身影，求着寨子里的人帮着找找。寨子里的会水性的小伙子都下到了水塘里，将水塘底下摸了个遍儿，都没摸上什么来。再隔了几日，青石寨下游离着十几里地的小苗寨传过消息来，说那边水塘里淹死个年轻人，人泡的胖得像过年的猪，根本就瞧不出模样来了，但是那衣着打扮的，阿卓一听就知道是阿板。

　　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，阿板死后被扔到水塘里的，怎么莫名的出现在下游的小苗寨。阿卓本来想求着爹妈将阿板的尸体运回来，好好的安葬了，爹妈却说要是将阿板葬祖坟地里，以后他们百年之后见到他，还不被他索命啊！索性就狠到底了，死活不认下阿板的尸首。

　　阿卓觉得心里不安，就偷偷的去小苗寨打听，知道阿板被寨子里的好心人挖个坑埋了，她想去阿板的坟头上祭奠。还没到地方就突然晕倒了，被小苗寨的麻里耶救了。因为这次昏倒，阿卓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怀了阿板的孩子，在哪个民族，未婚先孕都是一个家庭的奇耻大辱，何况阿卓还是怀的阿板的孩子，这要是被人知道了，她还哪里有脸活？

　　阿卓为了自己就动了心思，瞧见麻里耶是个不错的小伙子，就主动对麻里耶示好。就这样阿卓嫁到了小苗寨成了麻里耶的媳妇。

　　婚后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，转过年阿卓就生了个大胖儿子，那模样长相的像极了阿卓，这样阿卓才松了一口气，以为此后就能安安心心的活着了。怎么也想不到阿卓有一天经过水塘时就出事了，本来想着在水塘边洗把手的，结果却掉进水塘里，她呛水的时候，竟然看到阿板在水下拽住她的脚，阿卓知道阿板是来找她报仇了，她以为自己死定了，没想到恰巧经过的村民救了她。

　　阿卓逃过一劫，却吓坏了，总是梦见阿板来对她索命。她大病一场，好了之后晚上就偷偷的去水塘边祭奠，然后阿板就出现了，还是要对她索命，她哭着求着说是爹妈打死他的，她当时也自身难保，救不了他，还说了很多心里有阿板的话。

　　阿板瞪着一双鬼眼说“既然心里有我，那么怎么不陪我一起死？”

　　阿卓大哭，说：“我也想着一死了之的，到地下陪你，可我怀了你的孩子，为了给你留下最后的一个血脉，我只能痛苦咬牙活下来。”

　　听到自己有了儿子，阿板还是很高兴。他又一直是爱着阿卓的，就答应放阿卓回去，只是让她必须答应时常的到水塘这里来看他。阿卓为了活命，也就只能答应。

　　打这儿以后，阿卓时不时的在晚上偷跑出来和来到水塘和阿板见面，时间久了，就被麻里耶察觉了。一次，阿卓偷偷跑出来后，麻里耶就跟上了。阿卓不知道，阿板却知道。不等麻里耶发现他们，阿板先下手为强，想着将麻里耶置于死地的，阿卓求着说“怎么说他也帮你养着儿子，你看在你儿子的份儿，也不该要了他命。”

　　左说右说的，阿卓将阿板说的心软了。后来他们就合计了办法，让麻里耶不再怀疑阿卓。

　　阿板让阿卓给他烧了个纸做的女人，那个纸人被烧掉后就变成了真的鬼，阿卓再故意引麻里耶到水塘边，让麻里耶发现阿板和那个纸鬼女人私会。阿卓以为这样子就让麻里耶不再怀疑她了，做梦也想不到，麻里耶相信了她，却开始多管闲事起来，竟然去找爷爷去降阿板。

　　阿卓知道了就烧了一封信给阿板，让他做好准备，再后来的事儿就是麻里耶带着爷爷和贺瑄去水塘那里，下面的事情，她不说，夏湘西也差不多知道了。

　　阿卓就讲到这里，跪下来求着麻婆，说她自知和阿板那样的鬼长期在一起，这条命也被索去半条了，要是死了她也没什么怨言，只求着麻婆一定帮她将麻里耶找回来，她最对不起的人也就只有他了。

　　其实也用阿卓求什么的，麻里耶和爷爷以及贺瑄一起失踪的，三个人都是要一起救的。只是听阿卓供出了阿板，夏湘西也没瞧见麻婆的眼睛里生出什么希望来。

　　离开阿卓的家，夏湘西就急忙问麻婆“现在知道阿板的底细了，能想出办法来对付他了吗？”

　　麻婆摇摇头，说：“一定还有更大只的鬼，阿板那样鬼，是没能耐将你爷爷怎么样的！”

　　还有更厉害的鬼？夏湘西脸色跟白纸一样，身子就像被寒风冻得哆嗦了起来。

　　麻婆让夏湘西跟着她回吊脚楼，她也不在提去救爷爷的事，而是先找了些白纸和竹篾，然后一头扎进屋子里，双手开始不停的用竹篾扎着一个个骨架。夏湘西在旁边只能干瞪眼看着，不知道麻婆这是在做什么，更帮不上她什么忙。就在一边坐着等着，后来困急眼了，坐在椅子上居然也睡着。

　　等她醒来的时候，天已经亮了。麻婆还在那里忙活着，不过不是扎竹篾了，而是往已经扎好的竹篾上糊着白纸。

　　这会儿夏湘西也瞧出来了，麻婆彻夜不眠，竟然是要扎纸糊的牛。这样的纸活儿，夏湘西也在她们家乡见过。

　　人死后，亲人家属的都要为亡者他烧纸钱，还要烧纸屋，烧衣服等等。这应该是中国人的风俗，即使到了现在的科技盛行的社会，网络时代，还是能从一些冷笑话上发现旧俗遗落的痕迹。就比如网络上流传的一个冷笑话说，某个老太去世之后，她的儿子做梦梦见老太对他说阴间个人所得税收得太厉害，让她的儿子不要一年一次的给她烧钱花，改成每月定额。

　　至于给亡灵烧些牲畜，夏湘西懂得这些也是有说道的，男的烧纸马女的烧纸牛，殡葬中给死去的女性长辈烧纸牛，据说是因为女人生前喜欢干净，浪费的水多，而到了阴间以后，就要是还业障的，生前浪费多少水，死了变成的鬼就要将前生浪费的那些水喝掉，糊个纸牛，就是因为牛能饮水，让牛帮着人去喝那些必须喝尽的脏水。

　　这会儿，夏湘西就不知道麻婆扎这个纸牛是为了什么？

　　到了晚上，麻婆就让夏湘西帮着她将扎好的纸牛，一个个拿到空场上烧了。纸牛烧尽后，空气中到处散着那种纸灰味，其中还夹杂着某种腥气的怪味儿，夏湘西就闻着很恶心，也说不上是个具体的是个什么味道。

　　烧完之后，麻婆就说好了，并问夏湘西能看到什么吗？

　　夏湘西回答就看到纸灰了。麻婆就将一张黄符烧了灰，再将这些灰掺到清水里，让夏湘西喝下去。夏湘西喝完之后，眼前顿时看到的景象不一样了，有一头牛就在刚才烧过纸牛的地方“哞哞”的叫着，

　　麻婆让夏湘西去牵那头牛，一直牵到寨子外的那个水塘边，之后麻婆就让夏湘西放开牛的缰绳。那头牛就慢悠悠的走到水塘旁边，然后“咕咚”“咕咚”的喝起水来。

　　喝了很长时间，那牛还是在低着头喝水，却不见它的肚子鼓涨，夏湘西倒是瞧着那水塘里的水位在慢慢的下降。就这样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，水塘里的水位竟然下降了三分之二，可是再过一个多小时，夏湘西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，那水位竟然开始慢慢上涨，最后任那头牛再怎么能喝，水位依旧保持在原来水位的三分之二。似乎，这头牛可以不停的喝水，那水位也可以不停的涨！

　　大半夜就在这看着牛喝水的过程中渡过了，麻婆才终于开口说话，“我知道你爷爷他们遇到什么了！”

　　夏湘西早就急死了，听到麻婆这样说，急忙问：“爷爷遇到什么了？”

　　麻婆指着那水塘说：“你瞧见这水塘里的水了吗？”

　　夏湘西说：“你是说水位一直没下降吧！”

　　麻婆说：“阿卓讲阿板的时候，你有没有觉得奇怪，阿板明明被扔在青石寨的水塘里，在几天后出现在这个水塘里？”

　　夏湘西看着那始终保持在一定水位的水塘，说出她已经猜到的答案——“青石寨在小苗寨的上游，阿板的尸体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，应该是有一条地下河将青石寨和小苗寨的这两个池塘连接在一起！”

　　麻婆说：“确实是这样，所以这头牛怎么喝水，都没办法将这水塘里的水喝光，因为不断的会有水源从那条地下河里流到这里来！这样我也知道你爷爷他们是怎么失踪的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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